大巴从机场驶向市区,窗外雨水如期而至。
过跨江大桥时瞥见江边一仿古建筑在现代高楼群中格格不入。
“落霞与孤鹜齐飞,秋水共长天一色......”对面座上的小男孩正在背诵《滕王阁序》。我像他那般年纪时,应该还只停留在《唐诗三百首》中的前几首。
路途拥挤不堪,时间耽搁不少,预定行程变得紧张。按原计划,我们要先去南昌城现存唯一的古建筑——绳金塔。滕王阁被安排在之后。
下午两点,在绳金塔附近的汤店解决了我和周周到南昌后的第一顿饭。赣味偏咸,好在我们味觉接受范围较广,这一点应不成问题。出来时,大雨已不见踪影,天上竟隐隐透出点阳光。可见,我俩人品应该不错。
从绳金塔去往滕王阁,途中几次问路,协勤大叔说,收门票五十呢,没啥好看的。我想也是,中国从不缺少仿古建筑,后人意淫出来的东西怎么可能会有历史停留的痕迹。不过,我还是不忍将它舍去,不管世事变迁,时代变换,人不是了,楼不是了,景也不是了,我依然还是想要去往这里,登上这座楼。
灰蒙蒙的天空下,滕王阁像画卷一般展开幅度,给人以无限的想象。曾经有个叫王勃的人得到了这种想象的启示,所以成就了他行云流水般的天纵之才。
华丽的琉璃瓦,大气的主楼。楼外天色阴沉逼人,楼内灯光艳丽,空气温热。物华天宝,人杰地灵,一千多年来,洪州城变了多少,滕王阁修了又毁,毁了又修,早已不是最初时那个歌舞升平的王家风月地,虽然历代文人所见到的都不是同一座楼,但是它仍然成为文采汇聚,风流传承之所。滕王阁虽是因李元婴而生,但赋予它永久生命的却是王子安。
一座楼因一个人而重生,一个人因一座楼而永生。
赣江的水昏沉沉的流淌了不知道多少个年头,对岸一片片高楼拔地而起,江面上的小渔舟换成了喘着粗气的采沙船,落霞没有,孤鹜不见。虽然是雨后,却并没有“彩彻区明”,我看着这样的景色,想象的却是子安眼中的美丽。
千年前的滕王阁上,曾经站着这样一个人,他有着中国文人骨子中特有的恃才傲物,他狂放不羁,不懂委屈求全,也不屑于卖弄谦虚,他只是将自己看到的,想到的,这一生得到的以他的方式留下来而已。应该感谢他的直接和骄傲,才让这篇华丽的文章流传千古,一直到现在依然撼动着我们的心灵。
人死文章成绝笔。这座楼最终成为了他的无字碑。
“阁中帝子今安在?槛外长江空自流。”
我在这座楼中已寻觅不到他,但是却能感受到他已和这座楼成为一体。不管多少年后,滕王阁命运如何,只要史上曾经存在过王勃,存在过《滕王阁序》,滕王阁就永远不会消失。
雨水再度而至,灰蒙蒙的天空,昏昏沉沉的赣江,我似乎看到一个绝代孤傲的背影,在这看不清命运的天地中安静了一千年。